小说到了这个时期,才进入真正的黄金时代。话本在宋代出现,是中国古代小说的一大飞跃,这也是中国古代小说的第一个高潮。说话(讲故事)的形式取代了日趋式微的文言文章形式,自此以后,大量白话小说出现,至元明之交产生了章回小说(长篇小说),发展到了全盛时期。
(一)宋元话本
小说在宋代仍被称为传奇,分成两大支流:一是文言小说,以笔记形式出现;二是宋元话本,我在这里重点介绍。话本即说话人的底本,它的直接源头不是唐五代传奇,而是佛教寺院的俗讲,但也接受了传奇的间接影响,比如说题材和一些手法,语言是白话。
1、话本的产生。
这与市民社会的发展关系密切,由市民的需要而出现,这与戏剧的产生类似。最初是说话人在城市中的勾栏瓦肆中的口头文学,后来才由具有文化的艺人或文人整理成书面文学。北宋时汴京的瓦子最大者可容纳数千人,南宋临安的大瓦肆有20多处。在各种伎艺中有一种就叫说话,由艺人讲故事。
2、话本的家数。
分为四家,说者甚多,但大同小异。较早期的说法是南宋耐得翁《都城纪胜·瓦舍众伎》中所列小说、说铁骑、说参请和讲史书,附说合生与起令随令(逗趣,类于猜谜)。孟元老《东京梦粱录》承袭上说,分为小说、谈经、讲史书、与商谜。较晚的说法有王国维、鲁迅、孙楷第、谭正璧、赵景深、陈汝衡、王古鲁等。一致的是小说、讲史和说经,其余的较乱。大体上可分成:
(1)小说。又称银字儿。包括烟粉(人鬼之恋)、灵怪、传奇(男女悲欢离合)、说公案、朴刀杆棒和发迹变泰。也可以说,现实针对性很强。所以《都城纪胜》说:“最畏小说人,盖小说能以一朝一代故事顷刻间提破。”
(2)说铁骑儿。战争题材,如杨家将故事。
(3)说经(演说佛经)。包括说参请(宾主参悟佛法),说诨经(与佛法有关的幽默故事)。
(4)讲史书。讲说历史朝代兴废的故事。
其中小说和讲史最受欢迎。小说现存大约40篇,收在《京本通俗小说》、《清平山堂话本》和“三言”中。《醉翁谈录》里记载了117种。由于主要发表的场所是瓦子勾栏,由市场决定弃取,因此无论思想、内容和艺术主要迎合市民的审美趣味。其思想反映了市民的价值观念,与传统道德有差距,也有一致之处;内容主要描写市井常见人物的命运和遭遇,即便是大人物,也往往按市民的口味加以改造。比如宋太祖千里送京娘;艺术上,从现实中寻找素材,特别注意故事的趣味性和情节的曲折性,善用细节描绘,语言纯用从生活中来的口语,通俗生动。打破了唐五代传奇千人一面,千部一腔。在中国小说史上是座高大的里程碑。讲史以说三分和说五代最受欢迎。但现存者大都只是个简略的提纲,文学粗糙,成就远不及小说。有《五代史平话》和《大宋宣和遗事》。
说经是佛教故事。现存有《唐三藏取经平话》,是《西游记》借鉴的对象。
话本是我国白话小说的开山之祖。也可以说,我们现在读到的一切宋元以后的中国小说,都可以找到与话本的血缘关系。明代四大名著的内容都由话本而生。
(二)明清小说
以章回小说为主流,另有拟话本小说和文言短篇小说。
明清是中国古代小说的黄金时代,产生了一批成就非凡的作品。《红楼梦》是最卓越的代表。话本小说的出现,是中国古代小说史上的第一个高潮,大约历时四百年后,在元末明初出现了第二个高潮,以章回小说《三国演义》和《水浒传》作为标志。第三个高潮是在清代中叶,《儒林外史》和《红楼梦》是标志,这也是中国古代小说史上最后一个高峰。
1、明清小说的三大系统,以章回小说为主。
(1)神魔志怪系统。这受志怪小说和讲经的双重影响。最优秀的是《西游记》。在它影响之下,明中叶以后出现了很多类似的作品,如《四游记》、《续西游记》、《后西游记》、《三宝太监下西洋记》等,荒诞离奇,因果报应是其共同特色。《封神演义》是其中的佼佼者,短篇《聊斋志异》是部伟大的作品。
(2)历史传奇系统。这有两个分支:一个是历史演义,真实性较强;二是英雄传奇,以塑造人物为主,分别以《三国演义》和《水浒传》为源头。在明代中叶,受它们影响,出现了《列国志传》、《北宋志传》、《杨家府演义》和《英列传》(明太祖事)。历史演义在明中期以后颇多,历史上各个朝代都有了小说形式的作品。清代蔡东藩的历代演义可以看看。而以杨家将故事为代表的英雄传奇更是数以百计。《杨家府演义》,《说岳全传》和《说唐》故事都是广为人知的。武侠小说和公案小说也属这类。但总的来说,成就一般。
(3)世俗风情系统。出现了《金瓶梅》这样的巨著,常人的日常家庭生活走进了长篇小说。在此之前是没有的,不是历史就是神怪。无论从其独创性,还是题材,还是人物的精雕细刻方面,都是第一部。这是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伟大作品。
这一类中,有两部短篇集值得一提,即“三言”、“二拍”。前者主要是编,后者主要是撰。这是中国古代短篇白话小说中成就最高者。
《金瓶梅》后,世情小说走了相当长一段弯路,这就是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说。不外乎“私订终身后花园,颠沛流离梦难圆;多情公子中状元,奉旨完婚大团圆。”千篇一律,令人生厌。直到《红楼梦》出现后,才走出这个怪圈,将传统的写法打破了。《儒林外史》也是一部杰作,写科举制度对人性的扭曲,成为讽刺小说的代表作。
在这三大系统中,志怪类产生最早,历史演义次之,社会人情类最晚,反映了小说逐渐向现实人生靠拢的过程。历史传奇类的数量最多,体现了中国历史悠久和人民普遍重视历史的传统。这既是一个长处,又是一个沉重的包袱。
2、明代小说的特点
(1)经历了从民间口头文学,到话本故事或戏曲故事,再到文人整理,最后才是作家的独自创作。其中《三国》、《水浒》和《西游》最有说服力。这就使得这些作品的思想倾向复杂化。但经过文人加工处理,总的来说,无论内容、结构、语言和人物形象都不同程度地得到了提高加强。在此基础上才有了后来的一大批卓越的创作。如话本里的朴刀杆棒类的花和尚、青面兽之类到《水浒》,再到《金瓶梅》,演化的脉络相当清晰。
(2)章回小说的题材与现实的关系越来越密切。经历了从间接到直接的过程。开始时是从史料或传说中找素材,与现实的关系比较疏隔,保留着较多讲史、志怪和传奇的成分。这说明了长篇小说的成熟是个非常复杂的过程,需要较长的历史时期的酝酿,不可能一开始就有个人的独创,故需要借助于其它的载体。